魏爹的岳家在马家塘对河新塘村的袁家坪。那天，他和夫人及老彭（畅华）邀我去采访有关马家塘尽人皆知的袁天子的传闻轶事。在那里，81岁的袁纯谱老人讲了一个家族的悲壮故事。

笔者和魏爹、老彭、詹工与袁家坪的村民座谈。摄影：钟军力

袁家坪的袁姓祖先袁良正是隋大业年间（605～617年）从河南汝南（今驻马店）迁来的。据说袁良正是当年益阳上乡最早的三户移民之一，比明朝洪武年间的移民潮早了整整七百年。因此，袁姓成了桃江史上有据可查的最早的原住民。

袁良正首先落户在泥溪与资江相汇的地方，与这里的马姓人家共同经营着资江上的“排客子”生意。到了宋代，因为一场没有成功的造反，袁姓躲到了九岗山下，马姓则杳无踪迹。

从马家塘老街眺望对河的袁家坪。摄影：钟军力

袁纯谱老人介绍，当年袁良正后代中出了一个大财主，买下了离马家塘五里远的袁家坪。这位大财主有兄弟七人，子侄13个，人人武艺超群，威霸一方。

某年，袁大财主从安化请来一位地生，整天帮他堪舆地理，踏看风水。某日，他们来到龙溪，找到了一处穴地，此地极像一匹四蹄腾空，回首张望的飞马。经过准确推算，地生喜不自禁，连呼“宝地、宝地”，他认为谁有福气葬得此地，其家必出天子无疑，于是将此地取名“烈马回头”。随即，袁大财主速将自己祖先的棺椁移来此地。地生还告诉财主，你若想成为天子，就要在祖宗的坟堆上安一把弓箭，且在自己的家里也安一把弓箭，只等三年六个月后约定的时辰，将两处的弓箭同时对着北方京城的方向连射三箭，即可射中皇帝的咽喉，那时你就是真命天子了。

踩到此处宝地之后，地生便被袁大财主包养起来。袁财主数着地生预言的“三年六个月的辰时”过日子，憧憬着天子美梦。不料，两年之后，地生因离乡太久，渐生思家之念，便向袁财主告假回家过一个团圆年。告别时，袁财主打发了许多金银财宝给地生，却没有给地生的徒弟一丝一毫。徒弟十分不满，但没半点表露。师徒出门后，一路无语。徒弟越想越想不过，便转头对师父说：“哦，师傅，我的罗金盘主针（指南针）遗落在袁家，您稍等等，我快去快回。”师父应允。

眼见徒弟返回，正做着天子梦的袁大财主便问其故。徒弟曰：“师父要我转来特意告诉您，不要等三年六个月了，三年即可！”说完返身离去。袁财主听见离天子梦少了六个月，几多欢喜，连呼“要得，要得”。

三年后的辰时，情不自禁的袁大财主组织家人从两处对北方连射三箭。此时正值皇帝上朝，他们射来的箭正中皇帝的两只靴子。惊恐之余的皇帝发现箭头上刻着袁大财主的（自号袁天子）的名字，马上派兵讨伐。圣旨明示，南方袁姓一律格杀不论。可怜袁天子七兄弟及十三个子侄被打得落花流水。幸亏袁天子跑得及时，将藏在家里九库八窖的所有金银财宝（每窖18块，每块18斤）和其他珠宝财帛悉数装船逃命，可惜船行不远经过泥潭洑时（现在二广高速资江特大桥处），被巨大的漩涡旋入深不见底的潭中。而袁天子却被驾舟经过此处的一年轻女子搭救，侥幸捡回一命。袁家坪的袁姓被株连九族，袁天子却和搭救他的小女子过起隐居生活。历经世代繁衍生息，便有了现在的袁家坪的袁姓后代。

如今的袁家坪安静祥和。摄影：钟军力

过去袁家坪归属新塘村，现在并入了九岗塅村。当年，袁天子沉船的深潭因马迹塘电站已没入了“马迹平湖”。至今，袁家坪一带的许多地名，如皇殿上、荆竹村、封箱洞、岩屋洞、元宵洞、牛角洞、观音洞、吊马洞、响鼓洞、插刀洞、凉伞塘、罗泊寨、王杆寨、擂钵寨、七星塘、瓦渣坪等等都表明，它们与“袁天子”有关。

听完袁爹爹的故事，我们邀大伙合影留念。摄影：钟军力

听完袁纯谱老人的故事，魏爹、老彭和笔者反复斟酌、品味，认为作为传奇存在的“袁天子造反”，应该是历史上当地确实存在过的某一次农民起义的隐身版。老彭还讲了另一段历史：

宋代以前，马家塘一带属于梅山蛮一部，是瑶民聚居之地，经常有瑶民造反。史载，宋太平兴国六年（981年），宋太宗命瞿守率兵镇压新安二化的瑶民起义。曾经“筑七星、梅子、白沙、首溪……”其中“七星”即今袁家坪，“白沙”在袁家坪的上首，“首溪”在袁家坪的下首，相距都在十华里左右。

宋熙宁五至六年（1072-1073），梅山瑶民暴动，被章崞镇压。在马家塘、泗里河、竹金坝等地发生了激战。所谓的袁天子参与瑶民起义，并担任起义领袖均有可能。

老彭的推演很有道理。魏爹又讲了一个版本。

南宋初年，离马家塘几十里外的常德、汉寿及洞庭湖一带发生举国震惊的“钟相杨么起义”。当年吃资江“排客子”饭的马、袁二姓深受新安二化“排客子”慓悍性格的影响和仗义精神的感召，统帅着水上的“排客子”和岸上的瑶民举旗起义，声援洞庭湖的“起义军”，他们造兵器、运粮草，为“起义军”提供了后勤保障。

当年建炎帝派岳飞领兵镇压，经过下沚江、阳武口、社木寨、洞庭湖几场大战后，钟相、杨么起义军几近剿灭，岳飞随即派薛昂的儿子领兵前往马家塘一带镇压这支声援的起义军。马家尽杀，袁家仅留“袁天子”。宋朝皇帝为了奖赏薛昂儿子，特赐马家塘对河的大片土地给薛家后裔，如今武潭一带薛姓族群超万人。据说在泥潭洑中搭救袁天子的小女子即是马家的幸存者，她料事如神，专在此等待袁天子的到来。

当年马家小女子搭救袁天子的险滩已淹没于马迹平湖，留下的故事更显神秘，更令人遐思。摄影：钟军力

从袁天子梦破寻到马家之踪迹，“魏爹真神！”笔者和老彭不禁击掌而呼。

（附：本文采用了萧子书先生所著《东鳞西爪马迹塘》中的原始素材，特此致谢！）

注：

魏爹名锡钦，今年71岁，退休前系桃江广播电台台长。他是土生土长的马家塘老街上的人。

作者：朱明星

编辑：张红莉 | 审核：黄 霖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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